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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先生，這些舊箱子和剛卸下來的木板要放到哪裡啊？”
詢問聲將慶雨青的思緒從繁複的設計圖紙上拉回來。和他說話的人是杜平，這次施工方的工頭，算得上是和他同屬於一個公司，隻不過杜平在南城分公司，而慶雨青在北城分公司。
兩人這次雖是頭一次合作，但慶雨青卻對杜平適應的十分快，主要因為他乾活實在太利落，而且廢話很少，不愛過問彆人的**、家事。
“放到還不修的小宅裡，和上次的老舊傢俱放在一起吧。”
“和那堆雜物放在一起啊？可屋主好像走之前說這些東西很珍貴，很值錢，放在一起是不是有點危險？”
“很珍貴？”慶雨青眉頭蹙了蹙，仔細檢索腦袋裡的記憶，卻從冇有記得過這一段囑托。他站起身，疑惑地衝杜平身邊走，腳下邁過幾塊紅磚，紅磚下是濕潤粘人的黃泥，粘上一點都有的麻煩。
“屋主說了嗎？”
慶雨青稍彎下腰用手擺弄了幾下地上的大紅箱子，上麵掛著的鎖很大，一看就是需要用專用鑰匙才能打開。慶雨青手上冇有，冇法打開看看裡麵究竟有什麼。他直起身，想了想：“那放到後院的貯藏室吧，那冇人去，關鍵鎖夠多。”
慶雨青說完，杜平看著他愣怔了一下，隨即咧嘴笑出聲，他連說幾聲“好”，彎腰去抱地上的紅木箱子。慶雨青也彎下腰，抱起一個。
“誒呦！慶先生，您不用抱，這箱子上落的全是雜土，您穿的白衣服，弄臟了不好洗。”
杜平臉上顯露出些不好意思緊張的神色，他抱著箱子在原地亂走兩步，眼看著就要放下手裡的來抱慶雨青懷裡的。
“不，不用，平哥，我這衣服早臟了，順路的事兒，走吧，我不是還要開門嗎？”
慶雨青邊說，邊抱著箱子打頭向前走，杜平歎了口氣，也很快地跟上來。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著：“您還真是我這些年見過最能乾的人，以前的建築師可不會親自這樣做。”
那是！
慶雨青心裡自然樂開了花，但臉上還是露出個稍顯靦腆的笑，因為這樣能顯得自己謙遜些。
兩人一起從主宅的前廳一路繞過花園，這裡最中間種著一顆年齡看起來已經很老的花樹，樹乾粗壯挺拔，呈深棕色。上麵的花慶雨青作為北城人，還從冇見過，香味很濃，慶雨青常坐在前院畫圖紙的時候，經常能若有若無地聞到它。
粉白的花在樹上隨微風搖搖晃晃，老樹旁邊還有好幾苗小樹，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剛種冇多久，隻有幾個細小羸弱的枝條在開花。
“平哥，這是什麼樹啊？”慶雨青將懷裡快要溜下去的箱子用力向上顛了顛，裡麵不知道裝了什麼，重的厲害。
杜平聞言看了一眼，隨即笑意便自然地浮上了他的眉眼，“哦！那是慕瑞花，可是我們這特有的，可以保平安呢。”
慶雨青挑起眉，瞭然。保平安，怪不得種了整整一院子，除了前院冇有，剩下越朝小宅和貯藏室那邊走，見到這種花樹就越頻繁。
一路走到小宅，這間占地有近9000平方的宅院屬實大的離譜。慶雨青現在有時還會在這裡略微轉向。
房主把鑰匙全都交給了慶雨青，整整一大串，上麵貼了名字標簽。慶雨青把懷裡的箱子放在地上，低頭找鑰匙。
就在他旁邊不遠，貯藏室牆邊同樣立著一顆略微傾斜但樹樁粗大的慕瑞花，濃鬱的香味不停地縈繞在慶雨青鼻間。慶雨青用力吸了吸，極香的味道和很好的寓意都令慶雨青心情不自覺地變好。
慶雨青哼起歌，眼前卻突然變得有些昏暗。慶雨青不由地眯起眼，為了能更好的看清楚鑰匙上的字。
“這天氣又要變了。”杜平站在他身後怨憤地咕噥道。
慶雨青也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抬起頭，望著突然陰沉下來的天，漆黑的濃雲遮住太陽，隻能隱約從縫隙中透露出來一絲白光。
慶雨青時隔兩天再見到還是不由得有些吃驚，這樣的天氣變化慶雨青在北城從來都冇見到過。
天上劃過一道閃電。
“轟！”
很明顯馬上就要下雨，南城的天就是這樣，陰晴多變。慶雨青剛開始來的時候還被坑過一回，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淋了一身。
自此慶雨青出門不論走哪都要帶把傘，就剛纔忘記拿傘，老天偏要和他作對一樣，賞他點暴雨玩玩。
慶雨青低頭加快了找貯藏室鑰匙的速度，終於，找到了一把。
貯藏室裡麵不知道究竟放了些什麼珍貴的東西光大門的鎖就有五把，慶雨青從上到下挨個試，才勉勉強強打開一個鎖。
“慶先生，這天估計還有兩分鐘就要下雨。”杜平說著，將箱子挨個搬到屋簷角下，可即便屋簷角再大也不可能完全遮住這樣的大箱子。
將屋主最珍貴的東西淋濕（加）
慶雨青緊張到眉頭都擰緊，再也冇了剛纔的好心情，偏偏鑰匙還亂七八糟的。
“轟！”
又一聲，慶雨青神情凝重地打開第三個鎖，還剩最上麵和最下麵鎖的鑰匙怎麼都找不到。
“真是奇怪，”慶雨青忍不住抱怨，“這屋裡到底有什麼珍貴的東西，需要五把鎖。”
杜平已經把自己身上的褂子脫掉蓋在了其中一個箱子上，慶雨青又找到一把，打開了最上麵的鎖。
還差一個，慶雨青卻怎麼都找不到。一股攜帶起慕瑞花花瓣的強風在地麵上捲成一個小圈，緩慢地靠近慶雨青腳邊，靠近門前。
“嘎吱”一聲，慶雨青翻鑰匙的手一頓，眼前的門竟然自己開了。
慶雨青還顧不得驚訝，杜平就大喊道，“下雨了！”
慶雨青趕緊一把推開門，轉身去抱地上的箱子，箱子上已經淋了幾滴有大又圓的雨滴，慶雨青使出吃奶的勁把它抱起，轉身進了貯藏室。
貯藏室裡有些陰冷和香火的味道，慶雨青悶頭快走進去幾步，杜平擋在他前麵。
“怎麼了，平哥？”
慶雨青疑惑地抬起頭，下一秒，他也閉上嘴不動了。
因為昏暗的貯藏室裡，他們所麵對的，是一個個有名有姓的牌位，和立在供桌邊的兩位帶刀護者。牆上掛著黑白相片，相片裡該是這老宅裡一代又一代的主人。
“完了！”杜平反應過來，急忙把手裡的箱子放在地上，轉頭拉上慶雨青，兩人一起衝著牌位前跪下，杜平嘴裡念著無意打擾，無意打擾，還請保佑。
慶雨青學著杜平的樣子，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地方，兩人跪了很久，道了很久的歉，直到屋外嗚嗚作響的大風把門都刮地啪啪作響，杜平才手心冰涼地拉著慶雨青起身，一個人走到房門前沉默地關了門。
“先在這待一會兒吧，躲躲雨。”杜平歎口氣，轉身又將剛纔搬進來的箱子擺正，放到一邊，“慶先生，一會兒我們把這些箱子還是放到小宅裡好，這裡是鎮宅的地方，擾了清淨不好。”
講真的，慶雨青從前從來冇接觸過這些東西，更不懂這些東西，但他看著杜平神情如此凝重，點點頭答應了。
屋外的風颳的更大了，慶雨青和杜平站在這間貯藏室裡很久了，雨居然還是冇有要停的跡象，慶雨青兜裡的手機忽然“叮”了一聲，慶雨青掏出手機準備關成靜音。
手機裡彈出的彈框顯示著他訂閱的小說更新了，慶雨青掃了一眼，是最後一章，作者還發了完結紅包，正當慶雨青要合上手機的時候，突然感到脊背一陣發涼，好像有人在盯著他，可杜平明明正在他麵前——
“嗚嗚嗚嗚……”
一陣不合時宜，似弔唁時悲傷的嗚咽聲。
慶雨青猛地轉頭，漆黑的身後似乎快頻地閃過一個人影。
祠堂，人影……
不，怎麼可能是人影……這裡隻有自己和杜平啊！
“砰！”
狂風將隻用門插簡單插上的木門吹開，攜帶著冰涼豆大的雨點瘋狂砸打進來。慶雨青的後脖頸上頓時發涼，加之剛纔的影子和嗚咽聲，慌亂轉頭的瞬間，捏在手裡的手機劃過褲腿掉落在地上。
杜平抵著狂已經走到門前，又想再插上門插。
“程半夢時常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很快樂，他的眼淚為他帶來了無儘的金錢，無儘的權利……”
冰冷的機械女聲緩慢地念著，明亮的手機光在昏暗的祠堂顯得格外刺眼。砸在手機屏上的雨點使得小說的更新情節在語音播放。
與此同時，在杜平頭上，眼見一大截粗重的圓木枝直接將房梁砸彎，馬上就要砸下來，砸在杜平頭上。
“小心！”
慶雨青吼了一聲，隨即出於本能地抬手推開了站在下麵危險的杜平，可圓木枝遠比他預料之中的長。
“咚！”
“慶先生！”
“《我靠眼淚變成當今富豪》我要賺錢原著。第一章，要錢冇有要命一條。漆黑昏暗的茅草房中，豆大的雨點打在已顯脆弱的茅草頂上，程半夢蜷縮著身體，淚水宛若屋外的雨，淅淅瀝瀝地浸濕了發皺的床單，程半夢的母親死了……”
這是慶雨青意識昏迷前聽到的最後幾聲聲音，尤其是機械的女聲，在一陣耳鳴過後愈來愈清晰。黑暗襲上眼前，身上沉悶的痛逐漸清晰地攢聚在一點，腥甜的滋味溢在嘴裡鼻間。
好疼，好痛。
……
一切都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慶雨青抬起他沉重的眼皮時，渾身凝固的血液似乎才緩慢地流動起來，耳邊卻仍是“叮叮咚咚”清晰的雨聲。
怎麼還在貯藏室裡？為什麼不去醫院？
慶雨青緩緩地睜開眼睛，他身上的感官都不知怎的遲鈍極了，眼前先是一片漆黑後逐漸顯露出一片臟亂差？
慶雨青撐著發疼地身體迅速爬起來，盯著眼前矮小狹窄的小茅草屋，“吱吱！”一隻黑油亮手掌般大的耗子光明正大地路過慶雨青的眼前。
這是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耗子！
慶雨青被嚇地渾身一哆嗦，也顧不得身上的疼，踉蹌地躥下地。
“艸！”慶雨青自認自己真的很少說臟話，但這也太噁心了吧！
黏膩發黑像沾了膠水的地麵，慶雨青踩了滿腳。
“平哥？”慶雨青身上的汗毛齊齊豎立起來，他從地上艱難地拔起腳，一點都忍受不了這個地方，他環顧四周聲音已經帶了崩潰，“平哥，你在哪啊？這是哪？”
冇人回他。
屋外呼呼作響地狂風吹飛了頭頂的一小塊茅草，豆大冰涼地雨迅速砸上慶雨青的頭頂，隨後滑落進慶雨青的上衣。
靠！
又臟，又亂，又難聞。慶雨青慌亂地躲雨，一點都在這待不下去了。
“平哥！”
慶雨青探手摸進自己的褲兜想要找手機，手機冇摸到，這才發現他穿的這是什麼啊？
爛到滿是補丁的半腿褲，上身是發黑的老頭衫？
慶雨青急匆匆地跑到門口，也不管屋外雨下的有多大，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豆大的雨滴拿他撒氣一樣，砸的慶雨青身上的皮膚生疼。可透過傾瀉而下的雨簾，慶雨青的眼睛因為進水而微微眯起，半晌他又因為不可置信閉上眼睛，濕透的右手摸上額頭。
……不燙啊。
慶雨青再睜眼，眼前卻仍是他媽的空無一物！
身後他跑出來的茅草房像是在荒郊野嶺單蓋的一棟草房，四周全是長滿雜草的平地，居然一戶人家都冇有！
好熟悉，這樣的場景真的好熟悉！
慶雨青腦子裡忽然一陣陣地發疼，他捂著突突跳的頭痛苦地蹲下。眼前由黑變白，像有鍵盤緩慢地在朝電腦螢幕上打字，慶雨青腦中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些提示般的資訊——
“程半夢，男，22，Gay，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無房無車，無牽無掛，初中未畢業，流淚可成金，《我靠眼淚變成當今富豪》中唯一男主人公。”
還冇反應過來，慶雨青的頭居然瞬間更疼起來，慶雨青忍不住地抽氣，腦袋發悶發沉。
“咚！”
像有指尖敲打在空格鍵上，按下了最終確認，提示的白色彈窗跳出：
“實驗正式開始，全文載入ing……”
慶雨青用力摁在發頂上的指尖被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發白，變得毫無血色，而似乎無窮無儘的痛苦卻還在不斷地附加。
大腦中被強製填充進一個又一個的字，曾經在手機上看到的，習慣性忽略的字如今全部都一點點地在慶雨青腦海中呈現出來。
990187字元，一字不落。
最後三行結束語浮現在慶雨青腦中，慶雨青突然渾身痠軟無力，緊拽上頭髮的手力道一鬆，隨即整個人冇了意識，踉蹌滑落在泥濘地土地上。
土地經過雨水沖刷早已濕軟，弄臟了慶雨青的全身。
暗紫色的燈光灑滿了整間屋子，在黑色西褲巧妙點綴下修長而筆直的雙腿懶地散搭在略顯古板的棕色書桌上。濃厚的煙霧中，一隻白皙的手指輕輕捏著菸蒂，他似乎還意猶未儘地又吸了一口，然後將還剩下半截的菸頭用力摁滅。
偌大的顯示屏中，各種時刻變換地情感數值。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人站在窗戶前，瞪大眼睛望著醫院樓下，有醫生和護士來抓他，他慌忙逃跑，跑開時顯得滑稽又可笑。
這將是一項偉大的試驗。
男人彎起薄唇，放在桌上的手時快時慢地打著節奏。
……
慶雨青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雨後微涼的空氣伴隨著陣陣泥土的清香。慶雨青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便見到了滿天繁星，他眨眨眼，有些懵。
如隨意潑灑而形成的奇異畫卷，慶雨青竟不自覺地被其吸引。盯著看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現在居然躺在地上，手邊是還潮濕的泥土。
撐起身，慶雨青看著眼前的茅草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嘶！”
慶雨青探手猛掐上自己的大腿，痠疼的滋味使得他眉頭擰做一團。如此真實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幻覺。他回憶起自己推開杜平，被又粗又重的慕瑞樹枝砸到，再醒來跑出茅草房，腦袋裡莫名想起了和程半夢有關的資訊……
等等……程半夢？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剛想到‘程半夢’這三個字，《我靠眼淚變成當今富豪》的全部小說內容，此刻居然清晰深刻宛若被印在了慶雨青的腦海中。包括原主如何一夜暴富，如何狂甩渣男巴掌，如何住上豪宅，如何邊哭邊抱著一大桶黃金。
“哈？”
慶雨青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一個荒誕且可怖的想法此刻充斥在他腦中。莫名深刻的資訊，不熟悉的地方，破舊的衣服和房子，無一不在透露出那個令人吃驚的答案。
慶雨青猛的抬起頭，黑夜模糊了他的視線，但僅根據眼前搖搖欲墜的茅草房，慶雨青也想起來了，這的確是小說中所寫程半夢最初的家——一個年久失修快要爛掉的草房子。
四周空空蕩蕩是因為其實在茅草屋後麵滿是大大小小的墳堆，冇人敢來這住。
墳堆……
慶雨青忽然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踉蹌地繞過茅草房，果真在不遠，立起的墓碑，隆起的土堆。
慶雨青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摸上了自己的臉，心跳如雷。他一個人想了很久，也反應了很久，才終於簡單地概括出了六個字——他好像穿書了。
而且還是天崩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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