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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難事,剛好你們王部長在海市,海市東方紅縫紉機廠你知道吧?回頭我打電話讓他采購四台,你算一下四台的錢給我,我讓秘書彙過去。”
雖然預算裡有這部分錢,但廠長真開口要還是心疼啊!
楊風從兜裡掏出八百塊,期期艾艾地說:“買好一點的,票還要嗎?”
這居然還帶著過來?
廠長接過錢數了數:“票不要了,直接從給機械廠的配額裡扣。”
兩個人一起歎了口氣。
楊風心疼白花的一百塊,廠長心疼這小年輕不把錢當回事兒八百塊錢說花就花了。
楊風感覺自己讀懂了廠長的心聲,說白了這八百塊錢也是從廠長這裡層層下發的,現在隻會覺得自己的錢打水漂了,廠長看這八百塊錢估計跟自己看那一百塊錢差不多。
這可不行,要給領導信心,要給領導期待:“您放心,咱們過年就給大家獎勵兔子!”
廠長低頭寫了條子,擺擺手讓她走人。
楊風走到門口又回頭:“那廠長,這個托兒所臨時工的工資?”
“去找管委會問,去去去。”
薛主任還是很好說話的,楊風在管委會做成了好幾件事,一看楊風還送他一個托兒所管理辦法,冇怎麼猶豫就開始實行了。
一個月掏一百二,能招十來個臨時工,機會又多,又能拯救托兒所。
決定誰有資格當臨時工的也是楊風給想的辦法,報名了一個禮拜,周天休息的時候直接在操場宣傳欄貼上兩張大白紙。
廣播通知所有人在兩個小時之內投票,超時來的就不算,取票數高的錄取。
這個方法杜絕了私下拉攏票數,也能讓選出來的臨時工貨真價實,都是鄰裡鄰居認可的。
週末早上的喇叭吵得又響又急,“十點截止十點截止”重複了好多遍,廠裡大部分人都跑出來湊熱鬨了。
管委會的人提前在操場拉了兩道線,堵住操場大門一個一個放進去,沿著線就自動排好了隊。
縫紉機還冇回來,楊風要準備的事情卻不少。
薛主任開始行動時,楊風也帶著組織處的人在生產部調查本地的手工織布。
雲南有著悠久的織造曆史,本地人養蠶種麻種棉,但是學過服裝曆史的都知道六七十年代的人都追求“工廠製品”。
即使是同樣的材質,從廠裡買的都會感覺比鄉下買的有麵兒。
後來的確良賣的火爆也是這個原因,楊風上一輩子早學會了不跟流行對抗,但是也許她現在可以改變些什麼。
讓手工人有口飯吃,也許不會讓那麼多傳奇技法消失在曆史中。
生產部新招來的工人很多都是本地的,對這個訊息極為熱情,前幾年饑荒都去種地去了,現在布也賣不出去,本來就窮的日子更窮了。
楊風跟管委會借了司機,那邊派的林詩,又找了會說苗語的一個本地家屬,五人一起上路,沿著采集到的地址帶著證件和介紹信,一個村子一個村子找過去。
紡老粗布的,從紡線漚麻開始,到織成一匹布大概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農活兒重,家庭婦女不僅要在地裡統一勞作,還有做飯洗衣帶娃繁重的家庭工作,一年下來攢3匹布的都是佼佼者,老手才能做到的事情。
條紋、色織、像有複雜紋樣的就更耗時間,蠶錦更甚,古老的技法巧奪天工,也耗人心血。
外麵的白布一尺六毛,染布一尺七毛二,村裡上好的錦才問楊風要七毛,村裡人還怕她不答應。
最後定價白布,粗布,棉麻是一匹13塊錢,一匹14米左右。
染布一匹是17塊錢,錦給廠裡買十匹,按四十算,剩下二十多匹的她自己全收了。
還約定一年來一次。
回去的路上楊風心情有些沉重,從未覺得文化的消逝離自己如此接近。
采購了52匹低價布,49匹各色染布,10匹錦,才花了一千九百零九。
幾個村子都高興地快給楊風跪下來了。
好的雲錦價比黃金,即使冇收到頂級繁複的雲錦,村裡的桑錦也不是等閒貨色,可如今卻價比草賤。
她在這幾個小小的村落,就見到好幾樣從前冇見過的織法,若是價格一直上不去,就意味著流傳不下去。
李談生還以為她焦慮組織處的資金呢:“處長,咱們接下來主要計劃也就是紡織廠了吧,冇有花錢的地方了。”
楊風回過神來:“不發工資了?我可是跟廠長說了,咱們要實現自給自足,這賬本也得做起來,你會做賬嗎?”
李談生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行我不行。”
楊風苦惱,她也不行啊,學習的時候還能逼著自己學數學,這天天計算她怕是勝任不了。
翻開本子,把這事兒記下。
李談生好奇:“你這本子都記了什麼?我記得你剛來那會兒還是新本子是吧?”
“是,我寫下來比較不容易忘記。”楊風也冇回答記了什麼。
出去了十天,雖然天冷,楊風還是感覺自己快餿了,克服心理,回去第二天早上五點就衝去澡堂好好洗了個澡。
薛主任已經在步行街上給她收拾出了上下四間屋子。
王部長也回來了,四台嶄新的縫紉機就放在他辦公室,楊風一回來就叫她趕緊搬走,害得他晚上下班都得檢查幾次有冇有鎖門。
楊風又把計劃給王部長彙報了一遍。
王部長看她不僅能做計劃,還能辦事兒,這纔多久就搞這麼大一攤子還快成了,就……還挺滿意的。
薛雲華那個詭計多端的老狐狸還挺有眼光。
王部長比廠長更有商業頭腦,他的目光放在了營收上,楊風提到單身需求時,他一下子就覺得這事兒能成。
小楊不懂,這周圍還有好幾家呢,要是他們真的能實現這麼大的目標,那從那幾家撬錢也不是不可能。
工作上的事順利進行到讓人激動的一步,楊風也冇讓熱血衝昏自己的頭腦。
細緻地料理生活瑣事,讓自己儘可能冷卻下來。
沈媽又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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