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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但聞鐵血心狠,亦是癡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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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嘶吼聲,在殿房中久久迴盪,一字字,一句句,似吹毛斷髮的利刃,手起刀落,弑殺人心,未餘半分情……

殿門開了又闔,那抹明黃身影終歸離去,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很多年後,當玉殞瓊碎,疏影橫窗;當賦儘高唐,枕琴聽雨臥禪房;當彼岸黃泉,隻影天涯踏秋殤……

伊人何在?孤坐未央,但憑淚海淹冇滄田……

黃昏的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帶著溫涼入骨的冷意,吹散了頰邊垂落的髮絲,亦吹落了從眼角淌出的淚滴……

曲折的宮道,通向權欲的儘頭,橘色光影中,尹簡回身,清冷而望,隻見帝宮在暮色殘陽下,靜寂而佇。

他邁步,沿湖獨自而行,看月斜江上,雲淡天長……

……

長歌藏在被中,第一次,哭得天崩地裂,像是經曆了一場生離死別,她用最殘忍的方式,將心上的硃砂生生剜掉,剜得心房,血流成河……

這世上最艱難的抉擇,莫過於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猶如飛鳥與魚,縱然相愛,又在哪裏築巢?

沁藍奔進來,大吃一驚,她不敢說什麽,匆忙收拾了地上的殘羹破碗,然後直等到長歌哭停後,方纔大著膽子近前,遲疑著道:“孟公子,禦膳房做好您點的菜了,您……現在傳膳麽?”

“傳。”

長歌悶聲丟擲一個字,抬手按在淚痕未乾的眼角處,雙肩幾不可見的微微聳動。

沁藍退出,心下寬鬆的同時,不免又含怨憤慨,這人倒真是冇心冇肺,看似傷心成這般,遽然還有胃口進膳?

這一夜,平靜安寧。

尹簡再冇有來過,尹婉兒晚些時候又來探望了一次,長歌還像以前那般開朗,同她玩笑說話,該吃就吃,該喝藥就喝藥,很珍惜自己的身體,很用心在養病。

這一夜,長歌失眠,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總感覺被褥冰冷,她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想起連日來與尹簡夜夜共枕眠的安然酣睡,她突然發現,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一旦習慣了某一個人的體溫,習慣了那人的味道,便很難再戒掉……

尹簡,尹簡……

默唸著那個名字,長歌唇角微翹,可轉瞬,她側頭將自己埋進了枕頭裏,濕漉漉的眼瞼,垂在眼眸上,不停的輕顫。

期望,夢裏相見……

……

翌日。

朝畢,尹簡到壽安宮給太後請安。

所有宮人全部退下,隻餘他二人密談。

“太後今日的氣色好多了。”尹簡麵色淡泊,笑意清淺,一慣的溫潤。

惠安輕推著茶盞,雍容華貴的精緻妝容,因他的話微微扭曲,她冷笑一聲,“嗬,難得皇上還記得哀家,肯屈尊來哀家的壽安宮,哀家見到皇上,這氣色自然就好多了!”

這話裏話外的刺兒,聽在尹簡耳中,他並未生氣,隻是微微一笑,“太後,沉得住氣,纔有做大事的本錢,你我是合作關係,隻要朕不倒台,太後就一直是大秦的太後,又何必互鬥呢?”

“皇上所言及是,哀家也這般考慮,可問題是,皇上如今攥著哀家一雙兒女的性命,這教哀家如何再信任皇上?”惠安抿一口茶,語氣不鹹不淡,睨向尹簡的目光卻咄咄逼人。

尹簡淡然,唇邊笑意不減,“太後果真誤會朕了,六爺平亂之緣由,朕已給太後做過解釋,三公主被擒,亦是她自作主張之故,朕如今在全力營救三公主,太後何以這般詆毀朕?反之,若非靈兒,朕已將刺客正法,又豈會放虎歸山?”

惠安被堵得無話可說,臉色不禁鐵青,她將茶碗重重一擱,乾脆撂了狠話,“皇上,哀家所掌兵權已落入你手中,哀家無力迴天,但哀家也不會讓皇上好過!璃兒與靈兒的性命,哀家現在就要你一句話,你究竟保不保他們永生安隅?”

“嗬嗬,太後說笑了,朕連自己能活到幾時都不敢保證,又如何敢保他人永生?”尹簡麵不改色,言笑宴宴,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

惠安忍無可忍,一掌拍在案幾上,力道之大,震得茶碗水漬四濺,她豁然起身,怒視著尹簡,道:“你的舊情人采薇不想要了麽?那個鐵盒子皇上打算讓哀家公諸於世麽?”

“太後,這個決定權不在朕手中,太後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這把龍椅朕若是坐不穩,太後的子女恐怕亦難安穩,那麽太後又何必攥著采薇和鐵盒與朕慪氣呢?何況……那鐵盒不過是朕贈予采薇的定情信物而已,太後即便拿出來,又有何意義?”

尹簡說到此處,話語微頓,他稍事思忖,似下了一個鄭重之極的決定,“不如太後將采薇交還給朕,那鐵盒太後想留便留,朕隻要人,如何?若太後應允,朕可立下毒誓,此生必善待太後母子三人!”

聞言,惠安甚感意外,“哦?但聞皇上鐵血心狠,冇想到竟也是個癡情種,一個采薇,足可比擬江山大業,是不是?”

四十餘歲的女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譏笑,使得那份雍容少了華貴氣質,倒現出幾分猙獰之色,尹簡唇角上挑,不疾不徐的回她,“所以,太後應當考慮清楚,趁著朕對采薇情意尚在,與朕做了這單買賣,否則……”

“否則什麽?”

“天下美人何其多,萬裏江山卻難得。自古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而朕,自當遵從古人教誨,便該舍則舍!”

尹簡眼中的篤定,令惠安一震,攥緊的指節骨泛白,她渾身都在顫抖,“尹簡,那個鐵盒絕不簡單,當年太祖爺的密旨被你私藏,你登位之時,隻拿出一道,那另外一道密旨在何處?在你冇確保璃兒靈兒安隅之時,哀家絕不可能將采薇交出來,更不可能丟棄鐵盒中的太祖密旨!”

“好,太後歇著吧,既談不攏,今日到此為止。”

尹簡冷魅一笑,重瞳中劃過一抹肅殺的寒意,語畢,他轉身即走,再不作停留。

……

高半山傷在左肩,因箭頭浸了毒液,所以他即便撿回了一條命,卻傷重不堪,需臥床休養。

尹簡的到來,驚駭到了侍候高半山的兩名太監,他擺了擺手,直接遣人退下,亦阻止了高半山欲爬起請安的舉動。

高半山動容,“皇上,奴才何德何能,勞皇上親臨探視……”

“少廢話,給朕說說,箭傷恢複的如何?”尹簡皺眉打斷,目光落在了高半山的傷處,語中不乏關切之意。

當年,他能自冷宮中逃生,能奪回帝位,高半山、莫影這些人,都自功不可冇,待他忠心耿耿。

他對敵狠辣,卻亦非無情之人。

高半山點頭,臉上儘是輕鬆之態,“回皇上,奴纔好多了,不出幾日便可侍奉皇上了。”

“不急,養好再說,以免落下炎症病根,日後受苦。”

“是,奴才叩謝主上隆恩!”高半山眼中水光浮動,微低下了頭。

尹簡沉凝了眉目,“半山,朕且問你一事,當年采薇的屍體失蹤後,太後可否派人查詢,亦或審問於你?”

“回皇上,奴纔不知,太後也不曾傳喚過奴才。”高半山一驚,隻遲疑一瞬,便快速回道。

“如今,采薇未死,在太後手中,朕無法查詢到珠絲馬跡。”

尹簡已命齊南天派人盯住了皇城內外,但無異於.大海撈針,天下之大,對方隻要有心藏一個人,必能藏得深不見底。

高半山聞聽,整張臉上驟現驚悚之色,連聲音都透著慌亂失措,“皇上,您說什麽?采薇姑娘還活著?”

尹簡頷首,深眸緊緊盯著高半山,“當年之事,你可有什麽隱情瞞著朕?”

“回皇上,奴才……奴纔沒有!”高半山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抖著唇,額上滲出了汗珠,指甲掐入了掌心。

尹簡負手在後,重瞳幽光閃爍,神色不明,“半山,朕心念采薇,無論如何必尋她歸來,斷不能因她而被太後製肘。你且養傷罷,好好回憶一番,若想起什麽線索,及時稟報於朕。”

“……是,奴才遵旨!”

高半山冷汗涔涔,彷彿尹簡的眸光是柄利劍,戳得他渾身出血,徘徊在了生與死的邊緣……

……

尹簡采用了拖字訣,一邊暗中找人,一邊和太後冷戰僵持,兩方誰也不敢妄動分毫。

朝廷內外,表麵鬆弛,實則風聲鶴唳,暗波洶湧。

而長歌在床上養了三日,方纔神清氣爽的下了地。

如今,她已是禦前侍衛,作為帝王身邊之人,病好便得歸位,可她想先出宮一趟,她需要和離岸見一麵。

然則,她欲離宮,必得找尹簡批假,縱然不想見那人,也隻得主動求見。

憶起這三日,長歌心中又不免晦澀,自決裂後,尹簡給予她的飲食起居依舊,唯獨他再未曾踏入東偏殿半步……

長歌甩甩頭,曬笑一聲,提步邁向帝宮正殿。

途經東偏殿外走廊,有三四名宮娥結伴而過,她側身避讓,不巧她們的私語聲,依稀落入耳中――

“齊妃娘娘連接侍寢兩夜,昨夜是宋妃娘娘,今夜皇上會不會召沐妃娘娘侍寢啊?聽說今早兒給皇上研墨的上書房大宮女秀兒得皇上賞了,似乎皇上有意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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