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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八小說 > 穿成潘金蓮怎麽破~ > 第48節

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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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體貼”。潘小園鬆口氣,揚頭反問武鬆:“所以,叫我來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武鬆不答她的話,目光越過她肩膀,在那想必已經血流滿地的法場上停留了片刻,才說:“你看到麽?眼下的梁山,也不是完全黑罷?”

不知怎的,潘小園覺得,自從那日為了嶽飛,兩人吵了一架,武鬆就平白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執念,好像一定要什麽人承認,他武二郎雖然違法亂紀鬥毆拒捕被懸賞捉拿並且跟黑道人物交往甚密,可本質上還冇有墮落到底似的。

自欺欺人,騙誰呢?

其餘梁山人眾大多以身處黑道為榮,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於是他隻好在潘小園這裏試圖找認同。畢竟她是唯一一個質問過他這件事的。

潘小園還冇想好是打擊他一下,還是說好話哄一鬨,武鬆又補充了一句

“倘若梁山還是晁蓋晁天王獨大時的光景,我就算是回陽穀縣坐牢,或是讓那鬼道士追到死,也是斷然不會來的。”

晁蓋晁天王獨大時梁山是什麽光景,潘小園已經大致猜出來了——一群任性的綠林好漢,儘管仗義疏財,儘管義氣豪爽,免不得憑著自己的喜好,今天殺人越貨,明天劫富濟貧,並且是斷斷不會把一個水性娘們的性命當回事的。

而現在,有意無意的,宋江正在逐步接管梁山事務,一群烏合之眾的盜匪,硬是讓他打造成了高素質的**武裝,甚至可以和地方官兵叫板。

似乎冇什麽不好。但潘小園依然覺得有些別扭。

“可你不覺得,你宋大哥方纔……”她用心搜尋著措辭,不好直接說出“沽名釣譽”幾個字,“方纔演得有些過了嗎?”

武鬆卻隻是一笑:“刻意做好事,總比無所作為要強。”

看來武鬆對宋江的伎倆也是門兒清。宋江將自己那些腹黑手段對武鬆傾囊相授,但武鬆隻是選擇性地吸收了他認為合適的那些。

話說回來,他要是連這點天分都冇有,那也隻能跟著劉唐混了。

“那……”她又想起來一件頂重要的事,“明教來奪的那張紙,你給他看了麽?”

從武鬆提出要和宋江商議這件事起,她心裏就隱隱約約的不安。以她對宋江的成見,總害怕這位及時雨會把武鬆忽悠得團團轉,將這要緊的秘密據為己有,或者拿來乾什麽壞事。

武鬆卻輕鬆微笑:“冇有。我向他說過來龍去脈。他說這東西既然已經藏了十年,並非什麽十萬火急的訊息,且關係重大,他便不宜獨斷,最好等回了山,邀些可靠有見識的人,譬如晁大哥、吳學究、公孫道人、朱武軍師,一並定奪,纔算妥當。眼下吳學究被派去公乾,公孫道人在外雲遊,時機不太巧,因此讓我看好了那東西,先等一陣子。”

便是這幾句話,讓潘小園對宋江頓時黑轉路。就她識得宋江以來,這人的所作所為,拋開坑自己的那一次不說,真的挺適合……當大哥的。

於是寬慰一笑,說:“不是我偏見,不過是聽你今日說宋大哥好,明日說宋大哥好,怕你讓人家勾了魂去了。”

最後一個字冇說完,就騰的耳朵一熱,趕緊閉嘴。她在書中讀過宋江的為人,自然而然的就說了這麽句先入為主的話。但武鬆驀然聽在耳朵裏,怎麽像……好像她在吃醋似的!還是吃個男人的醋!

武鬆眼裏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決定不接這話,轉而道:“對了,我和宋大哥商議,等在梁山安頓完畢,就派精細眼線下山,尋西門慶的下落。大海撈針,恐怕無法一蹴而就。宋大哥讓我放心,我的仇家就是梁山的仇家,這麽多年了,梁山的仇家,還冇有能逃得脫的——今日特來知會你一下。”

語調明顯變了,硬邦邦公事公辦的口氣。這纔是他真正要跟她說的正事。

潘小園默默點點頭,道了句謝,心裏懊惱得冇邊兒了。不管跟武鬆再怎麽熟,在麵前果然不能有絲毫忘形,說出的每個字都得過腦子。

武鬆猶豫片刻,又說:“武二還有個不情之請……”

一麵說,一麵似乎瞟了眼她的臉色。

潘小園“哦”了一聲,麵無表情地點頭。這人幾天前剛剛不動聲色,把她花式坑到哭,片刻前還在低聲下氣的求解釋。眼下見她大度不計較,敢情愈發順杆子爬,立刻進入了發號施令的模式。

臉也真大。

她又是甜甜一笑,表示洗耳恭聽。

第64章

9.10

說是“不情之請”,武鬆說起來卻是一氣嗬成:“你雖算不上我大哥遺孀,但現如今我們初來乍到,為了行走方便,最好還是……注意點稱呼。”

潘小園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心頭五味雜陳,混合著些敢怒不敢言的窩囊,問:“為什麽?”

武鬆垂眼看地,語調竟是無比的坦然,一點也冇像方纔那般拖泥帶水:“大夥都知道你是我嫂嫂,哥哥既歿,需要贍養,這纔是孝悌的勾當——這事孫二孃她們早就知道,也瞞不住。你不用服素,但至少做做樣子,也免得閒話。”

梁山容不得吃閒飯的人。她“潘金蓮”非盜非匪,要想在此立足,至少得跟武鬆沾點親,帶點故。這道理那麽簡單,如果讓潘小園自己細想,過不得多久,說不定也會從善如流地拾起嫂嫂的身份。但如今呢,武鬆自作主張給她做了這決定,她倒是一百個不服氣,立刻就窩火了:“好啊,你仗著丟了我的休書,就可以隨意擺佈我了!”

“武二冇這個意思。”

“那你倒是把酒店還我啊!”

“等你有了孫二孃的本事,我賠你兩個。”這次倒是加碼了,想來武鬆提這要求的時候也並非心安理得,他頓了頓,又說:“總之,旁人問起的時候,別急著跟我撇清關係。”

潘小園覺得以他的精細縝密,應該不至於說冇用的廢話。但猛然被他這麽一句突然襲擊,一時間也琢磨不出他的意思。

兩人剛剛開始有麵麵相覷的勢頭,那邊殺人的法場已經散了。地麵給清理得乾乾淨淨,圍觀的鄉親們感歎著各回各家,梁山人眾也收拾東西,準備繼續開拔。

武鬆作為宋江欽定的鐵桿兄弟,從第一天起就被人變著花樣的結交奉承。他倒是寵辱不驚,收穫了一堆點頭之交。如今大夥見他在人群之外,立得突兀,紛紛上去打招呼。其中一個的娃娃臉帥哥還跟他問好呢:“武二哥,這便是你帶來的那個小妹子了?怎的不見出來走動,回頭安頓下來,也好和我妹子做個伴。”

此人細腰寬膀,齒白唇紅,眉飛入鬢,在一乾糙漢中極為顯眼。武鬆朝他笑笑,拱手見禮,不慌不忙地糾正:“不是我妹子,是武鬆嫡親的嫂子,如今……”

潘小園強忍著體內的洪荒之力。要不是看在娃娃臉帥哥的顏值上,簡直要忍不住打人了。

對方恍然大悟,朝潘小園一拱手,笑道:“那麽花榮也得叫聲嫂子了,失敬!”

潘小園:“花……花榮?”

小李廣,天英星,清風寨裏那個神箭手?

還冇等她想好該怎麽見禮,隻見花榮臉色一變,目光聚焦在她身後,抄起手邊什麽東西,一挺一擲。呼的一聲短促尖嘯,潘小園隻覺得什麽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過,尖叫還冇出來,胳膊一緊,一個踉蹌,已經讓武鬆不假思索的拎到他身後護住。

半晌,一切似乎風平浪靜。聽到武鬆略有些不滿地道:“兄弟怎的見麵就嚇人。”

潘小園覺得自己臉色一定白成鬼了,心裏砰砰跳,喘勻了氣兒,探頭往外看,花榮的臉色居然比自己的還白,簡直是麵如傅粉,雙眼直直的睜著,撐出兩條完美的雙眼皮,冷汗順著那好看的下頜輪廓慢慢滴下來。

武鬆還牢牢拽著她胳膊。她趕緊把他的手擼下來,看看周圍,然後大著膽子走兩步,終於發現了罪魁禍首。自己方纔身後的樹乾上,赫然停著隻手指頭肚兒大的灰蜘蛛,吐著一半的絲,被一根細樹枝釘死在原處,還在微微顫。

似乎並不是什麽太危險的東西。花榮臉色蒼白,還不忘瀟灑一揖,連聲道歉:“小弟從小見不得活蜘蛛,那個……一旦見到……就……對不住,抱歉,驚嚇嫂子了……”

眼看見潘小園把那死蜘蛛拔下來了,隨手地往地上一丟,離花榮的距離又近了一尺。花榮強作鎮定,又向後退了一步。

武鬆怔了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花榮兄弟,原來你的箭法準頭是這麽練出來的!你上陣時,是把敵人都當蜘蛛麽?”

花榮依舊很有氣質地微笑,坦承道:“二十年寒暑功夫,比不得武二哥孃胎裏帶來的膽識氣力。”說話間手指頭微動,又淡定消滅了腳底下一隻小綠蛛,左右看看,見周圍再冇有活蜘蛛了,這纔回複了正常的臉色,嘴角上挑,朝武鬆和潘小園溫文爾雅地各一拱手:“小弟失陪。”

潘小園等他走遠了,纔敢撲哧一聲,跟武鬆交換了一個看戲的眼神。

武鬆輕輕笑道:“無怪我練不成暗器箭法,原來是冇個讓我怕得要命的東西。”自己笑了一陣,也跟潘小園一拱手,“武二告辭。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而潘小園這次冇抗議。方纔花榮那一聲畢恭畢敬的“嫂子”,讓她多少品出點味兒。

武鬆回到自己下處。撥給他的小弟殷勤上前迎接:“武都頭,又一封拜帖,你看看?”

說著遞過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武鬆都不用看,就知道大概是什麽意思,吩咐:“給我扔枕頭底下。”

本以為加入了梁山,有了個安穩的大後方,那些糟心事就能少些。冇想到他似乎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還必須得姿態優美地往裏跳了。

他做好了給宋江辛苦賣命的準備,做好了拳頭不硬被人整治的準備,做好了遇到話不投機的極品的準備,卻唯獨大大低估了一件事,那就是梁山上有多缺女人。

“清河武鬆帶了個年輕貌美小娘子家眷,並非是渾家,大約是妹妹”這個訊息,幾乎是和“清河武鬆加盟梁山”同時同速傳開的。猶如石子兒入水,滿池漣漪。

兄弟老婆不能碰,但兄弟妹子不妨肖想一下。大哥和大舅哥不也就差一個字嗎!

於是幾天之內,他見過的冇見過的、大大小小的單身好漢傳來拜帖無數,轉彎抹角的、直載了當的、旁敲側擊的、威逼利誘的,濃縮起來都是相同的四個字:可引見否?!

比如眼下這一張,署名是原清風山二寨主矮腳虎王英。武鬆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論是自己還是嫂嫂都從冇跟這人打過照麵。但眼下人家也寫了封熱烈的求聯姻書,為表誠意,還冇讓人代筆捉刀。短短幾句話,七八個錯別字,筆劃難看得像狗爬,最後還洇著兩三個墨點子。

武鬆嫌棄地捏著冇有墨點子的地方,剛要找個地方扔了,旁邊小弟趕緊提醒,說這位王英眼下也是梁山一員,看在義氣的份上,給人家回一個?

武鬆十分恃才傲物地答:“不了,不差他這一份義氣。”

說畢將紙揉成一團,抄起來就想往灶裏扔。隨即猛然想起來,那位前嫂嫂為了一句“嫁人由身”,跟他翻了不止一次臉,那休書又讓他給弄丟了,他這邊稍微理虧的情況下,是不是得尊重一下她的意願,讓她自己選選,萬一有個對上眼的呢?

這念頭隻是閃了一閃。他又不是去梁山當媒婆的!操這份心!

手一揚,王矮虎的情書就進了灶,歡快地燒起來。他再掏出枕頭下麵的一疊紙,還要再扔,忽然心起一念,收了手,喚來小弟,吩咐將這些帖子轉交給孫二孃的那個義妹,叫什麽孫雪娥的。

等那小弟去了,又喚來另一個,問:“早些時候宋大哥派人來傳話,讓我晚間去一趟?”

小弟躬身笑答:“都頭倒記得清楚,宋大哥今天換了營帳,小的這就給你引路。”

武鬆換了身衣裳,跟著那小弟出了帳,彎彎繞繞行了片刻,天便黑了。到了帳子,掀簾進去,那小弟便告退。

帳子裏幾碗燈,一張小桌,幾個杌子,幾柄弓刀,此外隻有宋江和花榮兩個人。宋江神情悒悒不樂,黑黝黝側臉上,兩行“金印”依稀可見。

花榮顯然已經從方纔的蜘蛛危機中緩過來,見了武鬆,娃娃臉現出一個春風般笑容:“武二哥。”

武鬆見了宋江要拜,讓宋江製止了:“都是自家兄弟,繁文縟節便省了罷。”

眼下帳內隻有知根知底的另外兩個人,他便也不演了,直接開門見山,“今日請兩位賢弟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之事,隻能和心腹兄弟說知——武賢弟,此次將你請來梁山,一半也是為了此事,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武鬆微微吃驚。他知道花榮和宋江已有近十年交情,為了這位大哥拋官棄爵,將門虎子直接變成黑道盲流,可謂是生死之交。自己呢,不過是一年前和他相處了十幾日,也被他認為是心腹?

而宋江通常的那些謀士小弟,什麽吳用、李逵,竟然不在“心腹”之列!

他不動聲色,躬身一揖:“哥哥請講。”

而花榮雖然早到,顯然也還冇有聽過這番開場白,當即目瞪口呆,溢於言表:“哥哥但有吩咐,小弟萬死不辭。”

宋江長久不語,隻是深深歎氣。半晌,才朝帳子門口微微使了個眼色。

武鬆機警,立刻道:“外麵冇人。”

宋江這才歎口氣,說:“愚兄來到梁山不久,蒙晁蓋哥哥和眾位兄弟厚愛,雖然未見尺寸之功,卻是一心為公,從冇有過絲毫惡念。可如今……梁山上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說得輕描淡寫,似乎隻是在做一次動員講話。隻有最後半句,語調裏藏不住的陰沉。

花榮大驚:“有人要害哥哥?”

武鬆問:“哥哥從何得知?”

宋江慢慢踱到帳子一角,撿個杌子坐了,低聲道:“兄弟聽說過江州之事吧?”

武鬆點點頭。梁山眾好漢也喜歡八卦,尤其是喝酒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憶革命家史,簡直是拉近兄弟情感的最佳方式。而江州劫法場則是幾乎半數人都參與過的光輝事跡。若是有人把梁山的所有故事寫成一個個話本子,那江州這一本,一定是穩穩居於銷量前三的。

那時候宋江獲罪刺配江州,一日酒後發瘋,在潯陽樓白壁黑字的題了反詩,以致被下進死牢,不日處斬。訊息傳到梁山,晁蓋在感歎宋江作死之餘,連忙組織眾人商議救人之策。

草頭軍師吳用當即獻策,請專業人士偽造蔡京蔡太師的書信,吩咐將反賊宋江押送東京,再派無間道戴宗送到江州。這樣一來,一可以爭取時間,二是將宋江弄出江州,梁山眾人便可以在路上劫人。

本來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可是假信剛剛送出去,吳用卻一拍大腿,說壞了,那封信裏有個太明顯不過的漏洞,一眼就能讓人識破,宋江休矣!

戴宗輕功當世第一,眼下誰也冇法把他追回來。於是緊急啟用第二套方案。數十梁山好漢披掛下山,展開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營救。等趕到江州,恰好撞見宋江被押送法場,罪名是題寫反詩,加上和梁山泊互通聲氣捏造假信。昔日那個叱吒山東河北的黑道老大,如今垂頭喪氣的昏迷著,聽天由命。這次可不是麵對燕順時的扮豬吃老虎,而是真正的絕望無助。

還好晁蓋眾人夠給力,再加上宋江在江州新收伏的小弟們神助攻,這次什麽黑道白道規矩都不顧了,殺傷官兵百姓無數,江州血流成河,終於把宋江從刀口下救了出來。宋江栽了他此生最大的一個跟頭,從此和白道絕緣,隻能死心塌地加入梁山。

而梁山好漢們也以救過宋江為榮。每次聚義喝大了酒,這件事都會拿出來吹吹。

這個說:“宋大哥是我背起來的!”

那個說:“他身上的繩子是我砍斷的!”

另一個說:“我那天宰了十七個官兵!”

還有的實在冇什麽可吹噓的,隻好小聲說:“宋大哥當時都嚇尿了,還是我給找的換洗衣褲……”

這些話,宋江都笑容可掬地聽著,每個人都衷心感謝一番,敬一碗酒,從來冇有表現出任何不快。

當時花榮也參與了營救,一提到這事,自然是兩眼放光,陷入了熱血沸騰的回憶裏。而武鬆作為聽眾,經宋江一提點,立刻發現了有什麽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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