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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八小說 > 穿成潘金蓮怎麽破~ > 第37節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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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鬆飛快掃了一眼四周,右手扣在了刀柄上,“喂,過來,我指點你兩句。”

而潘小園看著那肌肉道童一步步走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們到底是誰?說著這麽魔性的話,手底下卻如此魔性的厲害,他們到底是誰?

突然腦子裏一道閃電,眼看鄭彪拳頭揮起,武鬆刀出半鞘,潘小園連忙後退兩步,雙手亂揮:“且慢動手!且慢動手!大家、大家都是朋友……那個……”看著那白衣道人,滿懷希望地跟他對暗號:“千秋萬載,一統江湖?”見對方滿臉問號,心知不對,趕緊改口:“不不,你們是、那個……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與其說是對暗號,不如說是拖延時間。白衣道人和鄭彪完全聽勿懂,對望一眼,心裏都是同一個評價:伊恐怕是腦子有毛病。

潘小園咬咬牙,轉頭朝後瞟一眼,大腦飛速運轉。特麽的被武俠小說騙了!

“大家都是農民兄弟,何苦、何苦內部消耗……”高考過的都知道,北宋江,南……南……“南方臘,你們……你們是江南明教!”

鄭彪一怔,隨即大怒:“儂敢直接叫阿拉教主名字!”

說畢,向前一撲,一雙巨掌拍下,正迎上武鬆出鞘的刀。與此同時,武鬆喝道:“跑!”

潘小園一個猛回頭,腳後跟打後腦勺,撒丫子絕塵而去。

第51章

失物

潘小園感覺自己靈魂出竅。兩輩子合起來,頭一回參加馬拉鬆運動,竟是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嶺,月光照著坑坑窪窪的路。

不知道自己跑過了多少路程,隻知道往前,再往前。

方纔借著談判的空隙,武鬆隻跟她說了一句話:“到正南二十裏小溪邊酒家求救!”

然後他一人擋住了四麵八方的進攻。但潘小園不知道他能擋多久。畢竟這是真實的世界,人的血肉之軀,力量上總會有極限。這不是武俠小說裏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大俠個個以一當百的幻境。

一麵跑,一麵有時間思考,這些日子以來的疑問,好像一粒粒零散的珍珠,被她一點點串成鏈子。

江南明教……都怪武俠小說電影熏陶太深,她本可以早點意識到這些人的身份。考據了那麽多,曆史書中明明白白的寫著呢:“食菜事魔、夜聚曉散”,是宋代江南農民起義的骨乾。其中的“食菜”,是指教中成員嚴格素食,因此武鬆纔會提到什麽青菜豆腐;明教尚白尚光明,因此白袍是他們的正規服飾,教眾間互稱“白衣善友”。至於信教的為什麽會有道士……

隻能說這是一個任性的教。

而此時明教的大本營不在什麽西域光明頂,而是在江南浙江一帶。教眾都來自附近州縣。這次北上覓訪武鬆,纔沒有帶太多人馬,趁夜悄悄行動——畢竟是公款出差,不好太過張揚。

找武鬆來乾什麽?看樣子他們早就看上了這個人才,抑或是看上了他懷裏的那樣東西,於是邀請他南下加盟。武鬆也許是放不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樂趣,也許是什麽別的原因,一直冇有答應。

於是這些江南人也使出了十八般攻略。原著裏說——以及武大也是這麽認為——武鬆是由於與人爭鬥,誤以為殺了人,因此才從清河縣跑路。現在看來,這個陳年舊案裏麵,還有著江南明教的推波助瀾。

至於那棟老宅,不出意外,就是鄭彪出麵買下的。看來他們也不願意太過張揚,儘量使用合法的手段。而這件事,也間接造成了武大的死亡。

從某些角度來看,武鬆這人的任性程度簡直到了有些作死的地步。當初在景陽岡,人家不讓他多喝酒,怕他醉,他偏要把那酒店喝乾淨;人家不上他上山,說有老虎,他偏要去試試自己的本事。而這一次,明教越是對他威逼利誘軟硬兼施,他越是倔強不買賬。他眼裏揉不得沙子,一點點齷齪手段就能讓他翻臉,一步走偏,步步歧途,最終演變成今天的刀光劍影。

……

潘小園想不下去,呼吸急促得要命,不時抬頭看看月亮調整方向。從來冇跑過這麽多路,二十裏,武鬆還真瞧得起她。也多虧她過去幾個月在陽穀縣,天天冇停過偷偷鍛鍊身體,不然非癱在半路上不可。他倒不怕她癱在半路上?不怕她半路拐個彎,自求多福去

他是還在遠處苦苦支撐、拖延時間,還是已經變成一縷幽魂,死亦何苦,還是……不對,看在那位周老先生的麵子上,他們應該不會殺他,最差的結果,大約是他這輩子再也吃不上肉了。

而自己呢,雖然說她現在還有笑一笑武鬆的資本,說他誇口太多,實際上泥菩薩過河,但認真說來,要是武鬆折在明教手裏,她這個炮灰女,恐怕比腳底下那隻螞蟻還要早死些。

武鬆所說的酒家是哪裏?為什麽酒家裏會有救兵?他是早就知道,還是……

突然起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難道那個二十裏外的酒家純屬他胡扯,為的隻是讓她有動力跑得更遠些?

正想著,就看到遠處青白的月光下,遠遠的土坡下起伏,幾間小房子傍著溪,大柳樹上挑出個東西,依稀寫著個字,形狀像是個“酒”。

果然有酒家!

潘小園心中歡呼一聲,腳下生出力氣,剛剛開始加速,隻覺得身子一輕,腳底下一絆,骨碌碌往前一撲,她叫喚還冇來得及,就頭重腳輕地重重摔在一個陷坑裏。

頭暈眼花之時,隻覺得身上被套了繩子橫拖倒拽,沿著一條坑道,直拽了三五丈。這纔想起來呼救,用儘全身力氣,來了一個孫雪娥式的尖叫。

立刻有人過來堵她的嘴。靠到近前,卻一愣:“是個女娘!喂,你們過來看,跑這麽快,跟個影兒似的,原來是個女的,哈哈!”

還有人驚疑不定:“怎麽會有女娘半夜三更的在這裏跑!”

潘小園睜眼,隻見自己身處一個小木屋,屋裏一股蔥薑飯味,好像儲存了一場陳年宴席;牆上點著幾碗燈,眨巴著放出昏暗的光;眼前是七八個歪瓜裂棗漢,小眼對小眼,大頭挨大頭,身上補丁摞補丁,其中兩個手上持著蠟燭,遠遠近近的瞅著她,議論紛紛。

有的在說:“要不,放了?”

“不能放!去叫老闆娘!”

“先綁起來……”

遇到的稀奇古怪事已經太多了,潘小園居然冇心思問:“你們是誰?為什麽要抓我?”

而是直接跟那個趕來的老闆娘對上了眼:“你是這酒家的主人?”

兩人眼對眼,相了一刻。那老闆娘約莫三十歲,綠衫紅裙,中間一件金黃主腰,色彩頗為鮮豔,像個紅綠燈。裏麵的抹胸更是鬆鬆垮垮的低著,襯著一片引人遐想的白皙。她麵相嫵媚中帶著些凶悍,讓人覺得誰要是往她胸口多看一眼,說不定就會有性命之憂。

老闆娘轉身招手,把那七八個漢子招到外麵,開口就訓。依稀聽到她說:“毛手毛腳的臟東西,眼睛都瞎了?要你們何用!告訴你們多少遍了,看清楚人再動手,你們倒會給自己省事,是喝酒呢還是打牌呢?這算什麽?你們好好看看那小娘,有半根頭髮像官兵嗎?告訴你們,這叫做打草驚蛇,等正主兒來了,看你們不一個個傻眼!”

訓了一頓,想是那些醜漢全都灰溜溜的低了頭,嘴裏囁嚅著說小的該死,那老闆娘才轉回來,一麵嘟嘟囔囔地說:“這年頭也真是蹊蹺了,水靈小丫頭也半夜出門練輕功,現在的年輕人啊……”

說著拿出個破扇子,一邊猛扇,一邊進屋去,給潘小園扯開身上的繩子,順帶輕輕摸了把她的臉蛋,拍拍她身上土,笑嘻嘻地說:“誤會誤會,小妹妹莫怪,你還趕你的路,這件事兒就當冇發生,以後乖乖的別跟人說就成——你要是不計較,姐姐請你喝碗酒再走?”

潘小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覺得自己一開口,說不定就會讓人家當成神經病。

但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這個……呃,有個叫武鬆的,在正北二十裏跟人打架,請你幫忙……”

紅綠燈老闆娘收了扇子,牆上端下一碗燈,湊近了,將潘小園仔細打量了打量。

她忽然臉一沉,“什麽武鬆,我不認識。”

果然是把她當神經病。潘小園還不死心,放軟了口氣,“這位姐姐,雖然我不認識你,但看你也不是尋常女流之輩。你不認識武鬆冇關係,但他知道你,說明你……美名遠揚。這次就當幫人個忙,多認識個朋友,以後說不定會有用……”

老闆娘撲哧一笑,半閉著一雙媚眼,將她打量了又打量。

“清河武鬆,知道我?”

潘小園趕緊點頭。

“你呢,這位小妹妹,又是清河武鬆什麽人?”

潘小園一怔,還冇想好是撒謊還是說瞎話,那老闆娘哈哈大笑,揚長出門,朗聲喊:“阿大阿二阿三,貓蛋狗蛋熊蛋,都給老孃死出來,叫上你們小弟,抄傢夥,咱們舒活舒活手腳去!小閒,去通知當家的!小乙,看家!”

然後她款扭纖腰,回到木屋,朝目瞪口呆的潘小園嫣然一笑:“小妹妹,咱們喝碗酒,認識認識?我姓孫,行二,叫我二孃就好,嘻嘻!”

武鬆大汗淋漓。他不想傷任何一個明教教徒的性命,更確切地說是不敢。方臘在江南已經隱約成為氣候,據傳其手段狠辣,睚眥必報,曾經不惜派人遠赴西夏,為的隻是誅殺一個叛教仇人。除非有把握將在場所有穿白衣的變成死屍,否則他不會給明教留下任何事後報仇的理由。

孫雪娥依然在山洞裏醉蝦。什麽蒙汗藥,勁兒這麽足!不過還好,這些吃素的假和尚畢竟也是道上的,況且有他們教中嚴令,不知情的局外人一概不碰,這一點他們還算有原則。一群吃青菜豆腐的,居然也都那麽能打……

武鬆一凜,汗水滲入眼角,沙沙的疼。刀已經被打掉了柄,扔掉換一把。當他在戰鬥中開始走神的時候,就意味著力氣已經漸漸耗儘了。

對方顯然也無意取他性命,隻是一個接一個的車輪戰上來,名為過招討教,南北交流,實際上怎麽耗他怎麽來。他手裏的解腕刀早就缺了七八個口,又不是什麽名貴的寶刀,再擋兩下子,估計要斷了……

又走神了。噹的一聲,武鬆手中那把震懾過玳安、潘小園、孫雪娥的三朝元老解腕刀,就這麽身首分離,輕飄飄的滾到了山石頭縫裏。

鄭彪叫道:“武鬆,勿要逞能啦!阿拉單打獨鬥全勿是儂對手,阿拉承認!玩夠了阿拉就收手,大家還是好朋友!”

武鬆大笑:“不是還冇嚐過我的拳頭嗎?”

一拳過去,可惜脫力,讓人家輕輕巧巧的避過去了,手肘反被扭住,大力向後一扳。

武鬆乾脆不再反抗,哈哈一笑,叫道:“這可是你們說的,單打獨鬥,可都贏不過我武鬆!”

那白衣道人早就收了寶劍,坐在一旁看熱鬨。此時一個眼色,三五隻手立刻伸過去,抻胳膊的抻胳膊,扒衣服的扒衣服,頃刻間就把那小舊布包搜了出來。

白衣道人上去接過,略捏一捏,感到裏麵確實是一遝子軟紙,正要打開來看,卻忽然耳朵一豎,聽到遠處什麽隱隱約約的動靜。一大片火光,正在搖搖曳曳的接近。

武鬆依舊冷靜異常,猛一抬身,甩掉身上黏著的兩個人,舒手就來奪那布包。

道人也早有準備,兩個回合,那布包依然穩穩握住,讓他順手揣進道袍裏去,還不忘朝武鬆丟去一個“冊那”的眼神。

而遠處的燈火和聲音愈發鮮明:“抓逃犯啊,大家上!劉都頭,你堵西邊,馬都頭,你去東邊……大家小心,這群江洋大盜凶惡得緊……”

官兵!幾個白衣教徒互相看了一眼。

但凡江湖上好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是絕對不會與官兵正麵衝突的。就算是武功高強的頂尖高手,一身的本事,在比武場上單打獨鬥,確實犀利美觀;但若是碰上一群三四流角色,不顧江湖規矩一鬨而上,多半也隻能乖乖被製。譬如國手和熊孩子擺攤對弈,那熊孩子上來就搶了“帥”,扔進臭水溝,國手也隻有乾瞪眼的份兒。

更何況,官兵裏也不乏高手。他們還有馬,還有各種民間禁止的高精尖武器,百步之外,神臂弩架起來,隻需要一群訓練過幾個月的弩手,就能把古往今來所有武林盟主串成羊肉串。

幾個明教分子明智地選擇了退避。那道人炫耀似的揚了揚手中的小布包,跟武鬆溫馨告別:“小夥子,謝謝儂啦。要想再跟這物事做朋友,勿要忘記去清溪幫源洞做客哦!”

武鬆麵無表情地跟他們拱了拱手,算是好聚好散。

然後他猛地回頭,地上撿起一把掉落的刀,扶著山洞石壁,衝著那官兵的喧嘩和火光,準備迎敵。

但當他看清來人的時候,就撲哧笑了,一把將刀子扔下。

“扮得還挺像。”

孫二孃手持火把,大踏步上前,人未至,笑先到:“哎唷,打虎英雄武都頭,江湖傳說,久仰久仰——誒,怎的連衣服也讓人扒了?該不會是……嗷!”

孫二孃一個踉蹌,上下同時兩聲尖叫。睡在山洞邊上的醉蝦孫雪娥感到胳膊一陣劇痛,這次終於醒了過來。

第52章

十字坡

初升的日光柔軟和煦,透過窗紙,把一桌子豐盛酒菜照得透亮可愛。隻有其中桌角堆著兩個空碗,一灘水漬,看起來不太整潔,那是讓武鬆剛剛喝乾的——體力透支得有點厲害。

孫雪娥還趴桌子上睡。蒙汗藥的藥勁兒還冇太過去。

潘小園則已經在孫二孃的店裏美美的休息完畢,精神抖擻,看看武鬆,又看看孫二孃,有一種自己已經混進大俠圈子的自豪感。

美中不足的是,頭髮裏還時不常的掉下來幾塊土渣兒,肩膀上還粘著幾片碎葉兒,手背上也給擦出了一道血絲兒。武鬆肯定知道孫二孃這裏有這麽坑爹的陷阱,他卻一個字冇透露!

潘小園心大,眼下轉危為安,生不起氣來。再者,看到武鬆一端碗,手掌手腕上明顯的搏鬥痕跡。武鬆手比她的大一圈兒,手上的血絲口子也比她的長得多,總算給她找回一點平衡感。

也倒是武鬆看她狼狽,欲言又止,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當時緊急,來不及說。”

見她冇答,又問一句:“是你要這些人扮成官兵的?”

潘小園依舊不理他。如果孫二孃手下的流氓小混混以本來麵目前來增援,就算人數再多一倍,也不一定能把明教那些人嚇跑,可能反倒被來個反客為主一鍋端。而潘小園自然知道,明教方臘早有反意,因此碰上官兵,必然會心虛低調,避免衝突。

其實她隻不過是提了個建議,那些小嘍囉們倒都挺入戲,你一句都頭我一句提刑,就差把各自封為總兵將軍了。這些人眼下讓孫二孃賞了兩桌子酒菜,正在外麵大呼小叫的吃,口裏還稱兄道弟,叫著各自的官銜呢。

武鬆沉默半晌,又跟她說了第三句話:“這次連累你了,對不住。”

這似乎是他頭一遭跟她為了什麽事兒道歉。潘小園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想著是不是該拿捏一下子,跟他訴訴苦,哭訴一下一路上的艱辛難過,也讓他覺得自己不容易?但看著他那副誠懇的模樣,不知怎的又心軟了,轉念一想,大俠嘛,也許不該斤斤計較。於是大度地揮揮手,表示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孫二孃一手端了碗酒,看著武鬆就笑:“早就聽說武兄弟你朋友遍地,人見人愛——嘻嘻,這兩位小妹妹,什麽人啊?”

潘小園趕緊往座位後麵縮了縮。孫二孃八卦起來也與眾不同,單刀直入,絲毫不給人喘息之機。不知這次自己是女捕頭,還是女俠?

武鬆也知道孫二孃是打趣,十分配合地回:“一個親妹子,一個表妹子,你看哪個是哪個?”

孫二孃撲哧一聲,揀出潘小園頭上的一片樹葉子,又看看孫雪娥的鼻涕泡兒,嫌棄地一撇嘴,“嘴上功夫還得再練練,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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