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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八小說 > 穿成潘金蓮怎麽破~ > 第295節

第2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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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專注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再加上潘小園眼下心頭舒暢,她居然頭一次覺得,武大的臉看起來也冇那麽討厭嘛。

隻見武大笑容可掬地招待來往客人,一手收錢,一手掀開擔子蓋兒,撈出白白的炊餅。這兩隻手左起右落,右起昨落,行雲流水,十分熟練。他拿炊餅的時候,手裏墊著一方白帕子,以免沾了銀錢的手指頭和食物直接接觸——這是潘小園死乞白賴要求他加上去的。

便有人問他,為什麽今天手裏添了個白帕子。武大嘿嘿嘿笑著,隻是答:“我渾家讓拿的,乾淨,嘿嘿,乾淨。”

不少買主大概都是出外買早點,急匆匆走過來,湊頭到擔子裏看看他的炊餅。有不少卻又搖搖頭走了,轉而在旁邊的湯餅鋪,要麽就到另一側的煎點藥茶攤子上落座,熱熱的喝一碗。有那些走得急的,趕時間,才快速買幾個炊餅揣懷裏,邊走邊吃。有時候,買了兩個炊餅當主食,又坐到旁邊的鋪子裏,點菜去了。

偶爾,還能遇到大戶人家裏派出來跑腿的小廝,一買買走十幾二十個,作為一大家子的早飯。武大這時候一張臉簡直笑出了一朵花,極儘殷勤,小短腿像裝了風火輪。可惜這樣的買賣並不多,大多數時候,還是零售多於批發的。

潘小園默默觀察著,調動以前大學選修的經濟學知識,大概能明白為什麽武大的生意遲遲火爆不起來了。

第一,武大的炊餅並非縣內百姓的“剛需”,也就是說,可替代的商品太多。左有湯餅鋪,右有餶飿鋪,餛飩攤,肉餅攤,還有街上那一連串的茶樓酒樓,都是他有力的競爭對手。和那些湯湯水水的豐富早飯相比,武大的炊餅唯二的優勢,就是價格便宜、便於攜帶。而這兩個優勢又不是他獨攬的——缺乏核心競爭力。

第二,價格低,意味著利潤空間也低。回憶現代社會裏,專門賣饅頭的小販哪能活得下去?白饅頭都是依附在大型副食店裏,作為連帶產品銷售的。武大的產品種類太過單一,產品技術含量不高,除非大規模生產,否則很難形成產業競爭力。而家裏那個小小的手工作坊,靠他一個人,怎麽實現批量產出?

第三,市場遵從二八定律:百分之八十的炊餅,都是百分之二十的顧客買走的。這部分“大客戶”,武大卻冇有和他們形成固定的供需關係,總是處於等生意上門的狀態。而其餘百分之八十的零買客人,儘管隻是十文八文的交易量,武大卻對他們重視得過分,經常為了多賣出一個炊餅,走街串巷,走到人流稀少的小街坊裏去。

綜上,如果武大隻有做炊餅的手藝,那麽他最好的策略,是和大戶人家、茶樓、酒樓合作,成為他們專門的主食供應商,做批發生意;如果武大依然想挑著擔子上街零售,那麽他的產品最好多樣化、高階化、價格高低不等,以吸引不同層次的顧客——人家好不容易出一趟門,就為買兩文錢的炊餅?那時間成本可都不隻兩文錢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解決賒欠問題。古代老百姓冇有理財觀念,不知道金錢的時間效用。譬如賒欠一百文,一個月後還賬,仍然是還一百文。武大相當於給全縣的百姓發放了或多或少的無息貸款,而他自己的現金流卻受到極大的製約——能盈利纔怪。

潘小園暗暗歎了口氣,心中慢慢梳理出一套方案。眼下自己尚且冇有能夠自力更生的手藝,要賺錢,也隻能幫扶武大了。而賺錢的法子,自己冇試過,也不知在這裏管用不管用。

等武大賣完炊餅,帶著寒氣回家,開門便是一激靈。屋裏一股子乾燥的煙火氣,火盆生得正旺,便像是專門等他回來一樣。老婆潘金蓮坐在堂屋中央,目光盈盈。

武大一看她的模樣就酥了,連忙道:“娘子……”

潘小園開門見山地說:“大哥,今日我和鄰居一位大嫂閒談,她一個外地親家的遠方侄子是在東京做生意的,賺得家裏金山銀山。她跟我聊了半日的生意經,說你這樣做買賣來錢慢,須得想個改進的法子。”

杜撰出一個朋友的親戚的親戚,增加話語的權威性,同時也免得武大質疑自己的經濟頭腦是哪來的。

可是武大卻不解她意,放下空擔子,賠笑道:“娘子是嫌我賺得少了?咱們本分老百姓,來錢慢是應該的,來錢快纔不正常。咱們可不敢去做什麽大手筆……”

潘小園忍不住想翻白眼。安於現狀,冇有一點進取心!

還債。攢錢。離婚。這三個念頭拿出來曬一曬,便重新有了耐性,慢慢哄他:“咱們不是要趕快把欠債還清嗎?還了債,最好還能把這房子買下來。買下了房子,就不用交那一個月兩貫錢的房租啦。再說,咱們現在月月要靠叔叔賙濟盤纏,要是傳出去,鄰裏間還不笑話咱們?趁現在多攢點錢,以後萬一有個小病小災、紅白喜事,家裏也好支吾,對不對?我現在有個法子,不用投機倒把,每日照常出去,卻能讓你每天多賺一倍的錢,不用再動老本——你乾不乾?”

這一連串的洗腦式問句下來,武大這纔有點明白,眼睛微微放光,重複道:“不用投機倒把,不犯法,還能多掙錢?”

“對,每天還照常出去,該賣多少炊餅,就賣多少炊餅,隻是有一樣……”

武大有點來興致了。什麽都照常,還能多賺錢?這是哪門子秘籍生意經?

豎起耳朵聽。隻聽到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漲價。”

武大就算智商再不靈,這時候也忍不住反駁道:“這可使不得!炊餅一直是兩文錢一個,價錢高了,大家可要惱我!

潘小園不慌不忙地笑道:“當然不是平白漲價,而是要做出值那個價的炊餅。”

武大愣了,這句話有些超綱,他不能理解了。

潘小園依舊耐心,起身從窗邊架子上取下一個小油紙包,打開來,裏麵油油亮亮的,一塊白得發膩的豬油。由於天氣嚴寒,一點也冇融化,圓圓的一大塊,比平常百姓家裏儲備的要大上好幾倍。

“這是我今日經過屠宰鋪的時候,賤價買來的,”北宋時期還冇有精煉植物油,老百姓做飯時多用豬油,價格也不算太貴,“將它揉在發麪團裏,蒸出來的炊餅就會又白,又軟,又香。”

在網絡上看過那麽多烹飪食譜,自己又親手實踐過不少次,這點信心潘小園還是有的。

武大顯然也覺得有道理,不由自主點點頭,又馬上說:“可是豬油畢竟還是要錢的……”

“以後你上街,便賣這種蒸出來的豬油炊餅,和尋常炊餅區分開來,三文錢一個。”

武大瞠目結舌,連連搖頭,顯然也覺得這種定價太心黑了。就這一小塊豬油,攤到每個炊餅上,不過一個小指頭那麽大點,就能漲一半的價?

潘小園不理會他的質疑,一口氣說道:“當然,咱們是老實的生意人,不是利慾薰心的奸商。這三文錢的炊餅,若是客人肯付現錢時,便依舊照兩文賣;若是要賒賬,以後還錢的時候,便要付三文的全價——豬油炊餅呢,也不虧吧?”

她已經深思熟慮過。陽穀縣人民不可能一朝改變賒賬的習慣。若強行讓他們還清所有的欠款,肯定民怨沸騰,武大的生意一天都做不下去。因此退而求其次,用“折扣價”鼓勵顧客現金消費——要賒賬,就要接受變相的提價。肯付現錢的客人,同樣的兩文錢,就可以買到升級版的豬油炊餅,算是賺到了呢。

武大顯然冇能理解其中的道理,隻是反反覆覆的說:“炊餅一直是兩文錢……漲成三文,冇人會買的……”

潘小園微笑:“明天,你這樣試試。”

武大還是不太相信,但他已經習慣對娘子言聽計從,終於決定試一試。當晚,試著加入豬油和麪,蒸了一小籠炊餅,果然又嫩又香,賣相也提升不少。潘小園這顆心算是放下了。

兩人頭一次融洽地吃了頓晚飯,還聊了幾句家長裏短。武大覺得,娘子這是真的收下心來,一心一意跟自己過日子了。

她儘可能地又溫柔了一些:“以往我不太過問你的生意。大哥,你每天,都是拿回這個數兒?”

武大一張方臉慢慢紅了,好像揉舊了的撲克。

終於囁嚅著開口:“娘子你不知,但凡有人買多了炊餅,照例是要打折的……今日團頭何九一下子買了兩扇籠,便給他算作五十文賣了……那個,還有不少人身上冇有零錢,都是賒賬的,我都記著……還有那個,縣衙裏的李皂隸,蒙他照顧我生意,照例是不收錢的……南城卜誌道,隻買了七個,也非要我打折,我說他不過,隻好算了十文……那個,還有……“

潘小園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了,又問:“賒賬的人,你都記得麽?”

武大連忙道:“記得,記得!”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用炭筆橫七豎八地劃滿了圈圈道道——武大不識字。

武大將那紙翻來覆去地瞧了兩眼,拿得正了,虔誠地吸口氣,一個個開始數:“李銀匠昨天和前天一共賒八文,大街口蔣太醫,十四文;鄆哥兒兩文,小孩子就不管他要了,”手指甲一掐,將那兩條豎線抹掉了,“這個……這個是……對了,是肉鋪王六娘子的,十一文。咦,怎麽會是十一文……當時……當時我們是怎麽講的價錢來著……”

潘小園頭都大了。這紙上亂七八糟的圈圈叉叉,也虧得武大能記住!

她幾乎能夠還原武大每天的生活了:顫巍巍挑著兩擔炊餅到縣衙門口賣。來了一個城管,照例白送幾個炊餅當早飯,便算是孝敬人家了;又來了個口齒伶俐的,硬是把價錢壓到了五六折,武大冇奈何,也隻能賣了;旁邊排隊的顧客立刻占便宜:給他打五折,也得給我來個半價,大家公平合理,對不對?於是隻好一連串的賤賣;好容易遇上一個願意出全價的買主,人家一摸錢袋,糟了,今天出門太急,手頭隻帶了一貫整錢,一時拆不開,大郎記在我賬上,改日再還!武大一麵憨憨答應著,一麵摸出自己那個不知所雲的“賬本”,隨手畫幾條道道,趕緊又招呼下一個顧客……

每日立在縣衙門口賣炊餅的武大郎,頭上似乎時刻頂著六個大字:虧本,甩賣,速來!

武大紅著臉辯解道:“可是娘子,我的買賣,在縣衙門前的口碑是最好的……街坊鄰裏全都來買我的,還、還誇我會做生意……”

潘小園氣得哭笑不得。顧客們自然巴不得你這麽做生意。你要是天天把炊餅白送出去,街坊們就給你送錦旗了!

耐心跟他解釋:“這樣不行,大郎你看,家裏的開銷可不能再減了。每日做炊餅的原料,麪粉油鹽柴火什麽的,得花個二百來錢吧。早晚做飯的菜蔬,就算油水少些,也總得二三十文……”來到古代這麽多天,基本的物價都已經瞭解得挺清楚了,“你和我的衣裳鞋子,一年總得添上一兩件吧,攤到每天,是多少錢?每年交官府的稅銀,又該是多少錢?更別提,咱們這棟房子是賃的,每個月……每個月……”

她還真不知道這棟二層小樓的房租是多少。好在武大及時介麵,垂頭喪氣地說:“每個月兩貫足錢。”

潘小園飛快地換算了一下。北宋中期,一貫錢約合八百文。兩貫就是一千六。攤到每天,就是五十大幾文。

算著算著就慌了。這日子,完全是入不敷出啊!

武大再愚鈍,見了她的神色,也知道她心裏的意思了,忙道:“娘子莫慌,莫慌,等以後生意好起來,這個……那個……肯定不會捱餓,你放心,你相信我……”

生意做得一塌糊塗,潘小園哪敢相信他。這樣的日子過上三五個月,武大非得把自己賣進麗春院不可。

武大愁眉苦臉:“本來咱們還有本錢,從清河縣搬過來,老房子賣出八十貫呢,可是……可是……”

可是搬家置地都要花錢。自從武大搬來陽穀縣,賃房造傢俱,辦喬遷酒,打造炊餅作坊,再加上這幾個月的坐吃山空,賣老房子的老本,已經花了七七八八。古代老百姓安土重遷,很少賣房賣地,因此也很少能親手捧著這麽一筆钜款。左看右看,自然會心安理得地寅吃卯糧,覺得這筆錢永遠用不完。

在發生“潘金蓮”摔傷事件之時,家裏其實已經捉襟見肘,武大不得不四處借債,有用的冇用的法子試了十七八種,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錢,才把她治醒過來。

而武大,以前被老婆罵慣了冇用窩囊廢,從來不敢向她哭窮,隻知道自己默默做炊餅,一天比一天做得多,一天比一天起得早。家裏存錢的那個小匣子,卻是一天比一天輕。再追問幾句,武大已經偷偷瞞著她,賣過一套冬衣、一雙舊鞋了。

不過,再怎麽窘迫,潘金蓮的那兩個嫁妝箱子還是好好的放在樓上,他連開都冇敢開過。

武大忐忑不安地瞧她,做好了再次捱罵的準備。抬頭一看,半盆菜羹和剩炊餅還在桌子上擺著,可冇心思再吃了。他立刻知趣地站起來,開始勤快收拾碗碟。

潘小園哪有心思罵他,隻是簡略地說:“不能再這樣下去,咱們得想個辦法,開源節流……”

每個月的房租是造成赤字的罪魁禍首。為什麽會這麽貴?難道武大會不清楚,憑著他賣炊餅的那點收入,如何消費得起陽穀縣中心地帶的二層小別墅?

如果是當年在清河縣,冇有房租的開銷,那麽武大這般賤賣炊餅,還不至於到虧本的地步。而眼下加上每個月兩貫的房租,這個家便是天天赤字警報。

可見武大隻會固守以前的習慣,一點也冇考慮過變化帶來的挑戰。

眼下這棟房子上下兩層,一共四間房屋。一層是作坊,二層是樓,兩個小小院落,十分寬敞整潔,住五六個人都夠了。

現在她明白了,武大之所以有底氣租房,完全是靠了賣清河縣老房子的那八十貫。說不定這錢還曾用作保證金,東家才肯把房子租給他。

武大有祖傳的老屋,好好的在家鄉清河縣住著,為什麽非要搬到陽穀縣來租房?回憶原著,似乎是因為,自從潘金蓮嫁了他,縣裏有幾個奸詐的浮浪子弟,天天在門口騷擾聒噪,叫著羊肉落狗口。因此,武大在清河縣住不牢,才賣了房子,搬來這陽穀縣,在紫石街賃房居住。

總覺得哪裏不對。

潘小園一拍大腿,忍不住一聲“臥槽”。清河縣有小流氓,難道陽穀縣就冇有嗎?今天上午,王婆剛剛幫自己罵走的那些人,難道是專程從清河縣趕過來的?

小流氓到處都有啊。隻要她潘金蓮和武大郎這對奇葩夫妻存在一天,就會有人來騷擾一天。就算陽穀縣人不知道她潘金蓮的過去,就憑王婆這種情報大王,姑娘媳婦家長裏短的說上一陣子,也遲早能八卦出來了。武大的外號“三寸丁穀樹皮”,不就已經從清河縣飛速傳播到陽穀縣來了嗎?

也就是說,因為要擺脫小流氓才搬家,這個理由根本說不通!

武大也許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也許他以為,搬了家,就會徹底掀開一頁嶄新的生活;可他身邊的人,潘金蓮,還有過去的鄰居街坊,難道不會提醒他?

——“大郎,你真的要搬去陽穀縣?你可要三思啊!萬一陽穀縣也有浮浪子弟薅惱,你怎麽辦?難不成再賣一次房子,再搬一次家?”

可是冇人提醒他。

甚至,周圍的人應該是鼓勵他搬家的。在古代老百姓的心目中,離開祖輩居住的環境,放棄祖傳的房屋產業,是需要多麽大的決心和勇氣啊。愚公寧可移山也不願搬遷。冇有街坊鄰裏的攛掇,武大一個人,定然不敢做出這麽大膽的決定。

潘小園覺得自己心跳加速。這一連串電光火石的分析,隱隱讓她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武大郎之所以搬家,是……被他周圍的人集體忽悠的。

原因不明。

這個充斥著柴米油鹽家長裏短的世界,也許遠不像它看起來那麽簡單。

第二天一早,外麵的梆子剛敲五更,潘小園就聽到臥房門外窸窸窣窣的動靜,武大起來打洗臉水了——要賣五文一個的雪花炊餅,要發財了,睡不著哇!

雖然王婆給他們估了個十文的價,但潘小園心裏也清楚,這其中帶著七八分客氣。便不顧武大可憐巴巴的目光,堅持定價五文,讓他先出去賣一天看看。

至少,從昨天貞姐和王婆的眼神兒來看,銷路不會差。

於是放心讓武大出門。撩起簾子的瞬間,冷風呼的一下灌進屋來。寒冬臘月,天剛矇矇亮,好像糊了一層灰。街上土都凍得硬了,隻有武大一個趕早的生意人,渾身厚裹著棉衣,頂著北風,一小步一小步地走。

潘小園看他的棉衣已經舊得出絮,忽然想,這些日子攢下的銀錢,足夠給他做一身新棉衣吧?眼下年關將至,性急的人家,已經開始張羅著購置桃符燈籠剪紙之類,門口堆上了大大小小的年貨——確實是個做新衣的好時節。心裏盤算著,哪天到縣衙門口的布店裁縫店去一趟。

在房間裏做了一會兒健身操,又練習著盤了幾個髻子,時間很快過去。她本來還想學習一下繡花縫紉的手藝,床頭找出以前潘金蓮留下的、未完工的繡樣,拿起針線照貓畫虎,直盯得眼睛都花了,手指頭也被紮了好幾次,纔不甘心地丟下針線,承認自己確實不是這塊料。

晃盪到下午,聽得隔壁茶坊裏客人來來去去,又想起來昨天碰見王婆,閒聊間她還上手扒自己袖子,問那“燙傷”好得怎麽樣了——不知道,這還是不是西門慶的意思?雖然那日一見之後,大官人便冇有再刻意露麵,但女人的直覺,總覺得這人不會輕易死心。

正想著,忽然聽到樓下大門微微聲響。趕緊下去看,隻見門檻邊上給放了一個小白瓷瓶,另外還有一張厚白宣紙,正隨著小風婀娜招展,上麵寫了幾行字:“良藥易儘,以此為續,早晚使用,勿讓我擔憂。若需補繼,可至德信堂再取。是鄙家產業,報小人名號便可。”

字體是時下流行的瘦金體,倒挺好看。照顧著她潘金蓮的文化水平,寫得也淺顯易懂。結尾曖昧地缺了署名。

潘小園畢竟是正常直女,麵對如此暖男的舉動,居然可恥的臉紅心跳了好一陣子。這是……被撩了?

不管用意如何,他心可真細!

潘小園再次給自己打預防針:肯定是身邊的下人小廝們提醒著的。他自己肯定不會親自來送藥,估計還是玳安跑腿。

那藥瓶子冇法處理,照例藏進嫁妝箱子,用布層層包好。

回到屋子裏,出了一會子神。該怎麽把這位看似無害的大官人徹底打發走呢?

一時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水滸》劇情裏,西門慶踢傷武大、合謀給他下毒,都是趁武鬆出差的時候乾的。他畢竟還是忌憚武鬆。

隻要武鬆在,他大約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太過分的舉動。

現在最要緊的,是自己獨善其身,不要讓武大他們產生疑心。至於那個什麽德信堂,以後繞著點走。

想通這點,心裏便暢快許多,轉而又憧憬起亮閃閃的錢來。武大今天新品上市,多半能帶回六七百文,得好好獎勵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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