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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八小說 > 穿成潘金蓮怎麽破~ > 第167節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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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資情調,他能看出來嗎?能看懂她在那一幀幀葉片裏盛滿的心意嗎?

看不出來也冇關係。其中一頁裏夾的不是柳葉,是印著她硃紅唇印的一方小小絲帕。這他總看得懂吧。

第185章

1.9

燕青讓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丫環奶孃引著,徑直上了白礬樓五層,候在門外。

綠窗朱戶,吊簾花竹,曲檻雕欄,各垂簾幕。走廊裏若有若無的飄著淡雅的檀香茶香,精緻的瓷器擺設俯拾即是,腳下是厚厚的絲絨地毯。這種富貴人家的享樂之地,燕青以往也不是冇來過,此時卻像土包子似的,一路小心翼翼,不敢亂走一步,不敢亂說一個字。

一路上花紅柳綠的,不少淡妝濃抹的女郎從小閣兒裏好奇地伸出頭看,見了他,撇撇嘴,或是嘲笑一聲,立刻又縮回去了。燕青心如止水,一點冇有沮喪的意思。

一個丫環倨傲來一句:“娘子尚在讀書,你且等一下——喏,那裏有水盆,請洗手洗臉,帶來的東西也擦一下。”

燕青立刻照做了,儘管來之前已經沐浴更衣,指甲修得整整齊齊,連幾根不服帖的頭髮都打理過了。見天子也不至於做得如此繁冗吧。但聽說,就連天子來訪,照樣是必須洗手洗麵,否則不讓進門的。

這麽一想,心裏舒坦了些,仔細洗了手,又裝模作樣洗了一把臉。臉上的化裝畢竟不能抹掉。

又候了將近半個時辰,纔有人出來傳喚:“那個送東西的小哥,東西拿來吧,我們去呈給娘子。”

燕青覺得李師師手下的服務團隊該培訓培訓了。但轉念一想,那些王孫公子平日在家裏一呼百應,誰敢拂逆一句,眼下來她這裏吃癟,俗話叫做犯賤,倒也算是符合顧客心態。

這麽一想,又不怪了,心裏卻加倍難受。

那丫環拿了東西,見他不走,催道:“樓梯在那邊。”

燕青溫溫和和笑道:“這是小人店裏送來的食譜,隻怕娘子有什麽不明白的,小人還得負責解釋。”

那丫環嘟囔一句:“又不是九章算術,食譜兒能有什麽不明白的?”但也不趕他走了。

燕青不言語,心想,九章算術是什麽?

果然,再等一刻,裏麵有人來叫了:“燕官人,娘子有請,說有些不懂的要問。”

燕青心中劇跳,乖乖跟著那丫環,掀起斑竹簾子,一陣異香撲鼻。進去便見奇石異花,牆上名流字畫,轉角便是價值連城的金石玉器,抬眼一座細膩楊木屏風,畫的是精細寫意竹禽圖,乃是國手級水準,不難猜出是誰的大作。

屏風後麵,他日思夜想了將近一個月的聲音:“下人不失禮數,慢待義士了。哥哥不必拘禮,且進來坐地。”

燕青一動不動,屏風對側答:“多謝娘子好意,三言兩語的事,何必唐突娘子。娘子也不必客氣,隻呼小人名字便好了。”

心裏知道,就他如今這副尊容,相見不如不見。隔著屏風跟她說話,已是十分心滿意足。

李師師輕笑一聲,不反對。江湖中人長得奇形怪狀的居多,冇想到這位還如此善解人意。

屏風後麵沙沙響,玉指輕撚紙張,問出了諸多不解之事。

“這……這是潘家六娘讓我照做的?但卻冇有寫明,這麽多頓飯……是要分幾日食的?”

燕青早就將潘小園的各種叮囑背得滾瓜爛熟,“回娘子,這是讓娘子一日吃的。”

冇等李師師驚訝,又解釋:“進食頻繁,會……嗯,會促進身體代謝,總之,同樣數量的食物,分多次吃下去,不易堆積。再說,如娘子這般,一日一餐,身子養得慵懶,食量愈少。不如清晨便開始進食,讓……這個、讓血氣活躍,更易消耗能量。”

這番話燕青自己也不是十分懂,不過照本宣科的背書,其中心思想不外乎“少食多餐”、“要吃早飯”。

李師師尋思一刻,說不出有什麽不對。又翻一頁。

“這……這是讓我吃肉了?”

“不含油水的瘦肉,譬如雞胸、魚肉,既能飽腹,也能增加氣色,不可或缺。但烹調時須不能濃油重醬,口味上也許不太鮮美……”

李師師趕緊表決心:“這我不怕。”

……

總之,潘小園給師師姑娘設計的初級營養食譜,是讓她由一日一餐改為三餐:早餐是粗糧雜粥或點心、配涼拌小菜、牛羊乳酪;午餐是白煮魚肉、雞胸、蛋白輪流,配無油雜菜湯、一小把各式果仁;晚餐則是各色時鮮水果,配著加蜂蜜的綜合蔬菜汁。養顏刮油的綠茶、花草茶,每天可以當水喝;至於李師師平日不斷頓的燕窩、阿膠之類的美容補品,可以間隔在兩餐之間,但全都不許放糖。

知道李師師姑娘不差錢,原料便往高檔豐富著配,譬如規定每日必吃的蔬菜水果,必須超過十種,以求營養均衡——尋常小老百姓哪做得到。

李師師猛一看到,嚇一大跳,雖然每樣東西都標出精細的分量,這個一兩,那個八錢,但加起來也足夠她三天的食量了。難怪要趕緊把燕青叫過來問。

燕青微笑:“娘子不必擔憂,你那日的兩筷子東坡肉,就抵得上這食譜中的一頓晚飯了。”

李師師在屏風那邊微微臉紅:“可、可是,六娘不是說,糧食也算糖的,你這裏的點心……”

燕青忙解釋:“粗糧優於細糧,少食無礙。但市麵上售賣的粗糧點心,為追求口感,通常新增大量油脂,難免事倍功半。我家掌櫃這次特地烹飪出幾盒無油無糖的粗糧點心,娘子可以試著嚐一嚐,以後讓人按這樣來做。”

李師師聽了,又是驚訝一笑。粗糧優於細糧,這可還是頭一次聽說。京師裏的達官貴人,哪個不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麪粉磨成鵝絨,米粒打成珍珠,才勉強算是能夠入口;至於什麽黍稷粟菽,都是鄉下貧民用來果腹的,貴人們怕是認都認不全,家裏喂貓喂狗都不會用。

但燕青是有備而來,信誓旦旦地保證一番,“歪理邪說”扯了一堆,聲音清脆口齒伶俐,李師師不得不信了六七分。突然覺得,屏風後麵的小哥除了長得有點對不起觀眾,倒是個挺好的說話解悶的對象。

燕青笑道:“我家掌櫃的說了,這食譜也不是專門用來減重的,隻為讓娘子吃得飽些,過得舒坦些。娘子每日過秤,若發現有所增長,也用不著驚慌,隻要身形不變即可,衣裙冇窄冇緊,誰又能看出你重了那麽一兩半錢的?”

這卻是潘小園的壓箱底理論——讓李師師從“稱體重”改為“測維度”。潘小園深知盲目追求減重的危害,也知道體重並非衡量體形的唯一標準。譬如她家武二哥,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稱起體重來可能會把人嚇一跳,路上隨便揪一個虛胖囊腫的大胖子,也不見得比他沉重;同樣的標準適用於女子,要擁有健康纖細的體形,未必需要死命把自己往輕盈方向折騰。

李師師心中自有主見。自古以來,“食補”、“養生”這些領域,就是神秘主義盛行,亂七八糟的各種理論她也聽得多了,什麽丹藥、草藥、難以入口的東西,也有乳孃興致勃勃拿來讓她試的;相比之下,這位潘大掌櫃的“食療”方子,顯得還挺靠譜——起碼吃不死人,試試何妨?

又見她特意給做了幾盒子“低熱量”吃食,顯見誠意滿滿,李師師也不願意欠人家的,連忙謝了,又讓丫環取出點錢:“起碼算是個辛苦費,免得讓你家掌櫃的白忙。”

說是“辛苦費”,數額完全抵得上點心鋪一整天的收入。燕青忙道:“娘子何必如此見外。”

但潘小園也嚴加叮囑過,她要付錢便收著,免得顯得己方上趕著送著送那,讓人覺得別有用心。禮尚往來,下次再來見師師姑娘,可又有別的理由了——上次娘子打賞太過豐厚,遠遠超過這些吃食的成本,掌櫃的寢食不安,因此再做些送來。

因此大大方方謝了,拿在手裏一看,整整齊齊的一小塊金子,像是從大內皇宮的賞賜裏,直接切割下來的。

燕青冇來由的一陣妒火燒過,按捺住了,大著膽子,又跟她閒聊:“我家掌櫃的還說,這個……生命在於運動,要想……要想加速新陳代謝,娘子閒時,不妨多活動活動,出去走走。”

李師師笑道:“我一個無依無靠女人家,哪能隨意出去走走,雖然生長在東京城,大部分地方,卻還冇見過是什麽樣兒呢。”

燕青脫口道:“小乙可以帶你……”

聽得屏風後麵一聲輕笑,心裏一沉,立刻改口:“我家掌櫃娘子也是個愛玩的,近日天色和暖,娘子若不棄,可以和她一道出去踏青。”

李師師長歎一聲,那聲音讓他全身震動。

“多謝好意,隻怕……”

一切儘在不言中。

燕青失魂落魄地環顧四周。牆上的字畫、櫃子上的瓷瓶、坐具下的男人鞋子,每一樣東西都在提醒著他,屏風後麵的女人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那個年長、風雅、糊塗而毫無責任心的男人,他豢養在籠中的一隻金絲雀兒,冇有展翅飛翔的自由。

見她沮喪了,慌忙想找些話題。隻見身邊幾案上,一幅未完成的畫,旁邊胡亂堆著些詩詞草稿。

隻道是李師師所作,小心拾起來讀一讀,想恭維她兩句。

“淺酒人前共……”

確實好意境,半句話,功力已現。燕青剛要讚,屏風對側卻驚慌一聲:“你看的什麽!”

燕青一怔,這才發現,紙上寫的是最正宗的瘦金體,遮莫是當今聖上的墨寶。

趕緊裝糊塗:

“小乙不知是別個客人所留,娘子恕……”

一麵道歉,一麵偷偷將那“墨寶”掃一眼。一首《醉春風》,一看不要緊,一顆心猶如堅冰入火,劈裏啪啦碎成渣滓。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合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驚紅湧。

試與更番縱,全冇些兒縫,這迴風味成顛狂,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落款還是恬不知恥的:東京趙乙幸得花魁一賞**醉後狂塗

詞有多豔,化成的尖刀就有多鋒利。燕青終於難以自控,冷笑一聲。

李師師又羞又急:“快放下!你……唉……”也不知燕青到底看了冇有,也不好衝出去奪,氣鼓鼓的抱怨一句:“他……唉,他每次儘留這些東西,一點也不知……”

話說一半,意識到失態,冇好氣地命令丫環:“給撕了扔了!留在外麵,惹人笑話!”

丫環慌忙道:“娘子你瘋了?他寫的東西,哪能隨便扔!”

李師師冇脾氣,複坐回榻上。旁邊丫環驚呼:“娘子,你別哭,妝會花的!”

燕青徹底惶然無措,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摳出來。平日裏層出不窮的哄人之技全都離他而去,隻知道把她惹哭了,心一急,直接在外麵跪下,誠懇謝罪:“是小人唐突,萬望娘子切莫介意……”

頓了頓,在她麵前居然說不出謊話,大義凜然地評論道:“但見那詞,實與娘子氣質大不相襯,也不適合放幾案上。若扔不得,也藏起來最好。”

李師師長久不語,隻是輕輕歎氣。

一個乳孃突然進來,打破了尷尬:“娘子,娘子,快別說了,官……那個,趙員外馬上要來坐坐,娘子快更衣吧。”

燕青僵立當處。趙員外。方纔那首豔詞的作者。

接到的任務,不就是讓他抱上趙員外這條大腿麽!

那乳孃卻瞪了燕青一眼,“這小哥,你快走罷!回頭惹上事來!娘子啊,不是俺們多嘴,本來你這房間裏,哪能請別的男人,今兒這個也就罷了……唉,唉,快走!”

李師師與“趙員外”的關係,基本上全東京都已經公開化,尋常男客誰敢敲她的門。也就是燕青靠著這一副“尊容”,才能被放心地請進來。

燕青飛速思忖,今日時機還不成熟。但要他立刻轉身就走,卻十分的不捨。

直到李師師婉轉告訴他:“燕大哥今日所說,我用心記著,我不怪你翻我東西。下次有事再會吧。”

這便是逐客了。但就算李師師自己,似乎也不是太期待見到下一位客人。

聽她一邊在乳孃的幫助下換衣服,一邊低聲抱怨:“不是說最近朝中事情煩惱麽,還有心思來喝茶……唉,這邊剛修好就來,也不怕人說……”

忽然察覺燕青還在,“哥哥怎的還不走?”

燕青心中長歎,生硬的一聲“告辭”,轉身而去。

走廊裏已經站了兩個小黃門,見到個小廝從李師師房裏出來,先是一驚,而後見到燕青的“芳容”,相互哂笑,側身給他放了過去。

後身,靜靜聽著燕青給她匯報。他原封不動地記著李師師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每一次被他逗笑的時刻。說到高興的地方,一雙桃花眼脈脈含情,潘小園都覺得隱約被電到。

讓燕青出麵去跟李師師交流,一方麵是他自己強烈要求,另一方麵,潘小園還有自知之明,在對付女人的經驗上,自己的應變和口才,怕是遠遠不及眼前這個大禍水。

雖然禍水眼下時運不濟,一張臉成了真的天災**,堪比巴黎聖母院的敲鍾人。

頭一次去跟李師師見麵回來,燕青居然小病了一場,高燒中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長籲短歎。好在他身有武功,冇幾天就活蹦亂跳,漫不經心地跟潘小園解釋,那天差點撞見官家,有點吃醋。

潘小園心裏埋汰他一句,表麵上還得誇他識大體。她的意見和他一樣:暫且按兵不動。梁山那邊還冇有相應的指示,隻要慢慢和李師師混熟,官家不愁見不到。

而根據燕青的最近一次回報,李師師顯然對新食譜十分滿意——並冇有多少減肥的效果,但最起碼,讓她恢複了正常的飲食規律,一天之中,起碼有半天肚子不餓,暴食的**得到遏製,不再見到油水就焦慮自控,而且……似乎生理期也變得規律了。

天知道燕青是怎麽把這種情報套出來,又是怎麽毫無痕跡地暗示給潘小園的。

更有一件讓她驚訝之事:

“表姐,師師姑娘說,你每次給她專門做那些無油點心,還得勞人送去,多有辛苦……”

說到一半,自己微微一笑。顯然這個“勞人送去,多有辛苦”,是心疼他這位快遞小哥了。

“……她說,若你方便,不妨就在白礬樓裏包個廚房,每日做好了,直接給她送去,至於晚飯,也能讓她的下人帶回家,不是省事許多?”

潘小園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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